林依依這才註意到宋雨的身高在這個小山洞裏頭還是顯得高大了，他還得微微縮著脖子才能站好，她便領著他走出山洞。

黑夜中的林子漆黑陰冷，格外地幽深可怖，時不時還有一些奇怪的獸叫聲，倒不如山洞裏有安全感，沒有走太遠，兩人在山洞外停了下來。

林依依伸手安撫了一下仍滿臉戒備的小寶，問他：“對了，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？”

“昨天島上下了大雨，土地還是黏黏的，留下了腳印……”他覺得有些不太對，又繼續補充道：“我看你那麽晚了還往林子裏走，不太放心……你如果，如果沒有地方住的話，不如來我家吧……”

林依依微微睜大了雙眼，直楞楞地看著他。

她是沒有想到這宋雨居然那麽心細，心裏也有點暖暖的，不過他們才幾面之緣，他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好？

只是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，小寶就輕輕扯了扯林依依耳邊的碎發，喉嚨裏發出不高興的呼嚕聲。

林依依哭笑不得，便禮貌地婉拒道：“先多謝公子了，不過我能照顧好自己，所以公子先回去吧。”

宋雨的眼神忽然暗沈了下來，微低著頭半邊臉隱入了黑暗中，很輕地道：“你……真的不跟我回去嗎？”

林依依只以為他是不開心了，卻也沒有辦法，只得敷衍說道：“真的不用了，下次有機會見到宋公子，公子再帶我去你家做客吧。”

“真的……？”宋雨眼睛一亮，正想說些什麽，忽然又睜大了眼睛看著林依依的身後：“小心！”

林依依迅速轉身，眼前卻忽然黑了下來，耳邊最後傳來的是小寶的怒吼聲……

……

金碧輝煌的殿堂內，楊瑛半靠躺在榻上，淩雲衣面無表情地微垂首站在榻側。楊瑛雖是年有四十了，那種華貴優雅的王族氣質卻是無法被年歲磨滅的。

唐楓亦靜靜地坐在一邊的軟椅上，仔細聽著正在上報的邊關戰事。

“望月國的攻勢暫無變化，楊將軍已聽令帶著十萬大軍與望月國僵持。”跪在地上的副將頓了頓，又問：“報告皇帝陛下和太後殿下，是否需要盡快送禮求和？”

楊瑛合上了眸，慢聲道：“楓兒，你怎麽看？”

唐楓卻先開口了：“若是再讓水凝國無法無天，那也顯得西陵太被動，商道的那件事也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，都是望月國國主意氣用事罷了。”

他擡眸正色看向正聆聽斟酌的楊瑛：“太後殿下，兒臣認為應該打回去，將他們趕回水凝，楊將軍新任，應該讓他的第一戰立下威名。”

“嗯……”楊瑛沈吟了一聲，才瞇起眼道：“不錯，我兒果然是懂策略的人。”

只是她的稱讚中聽不出任何喜怒，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。

楊瑛又睜眸問道：“雲衣認為呢？”

淩雲衣微微躬了身，想了一下才低聲答道：“雲衣認為皇帝所言極是，不知太後是否有更好的決策。”

聞言，楊瑛的冷硬的面色才稍微有了些緩和，她緩緩道：“哀家認為，就按以往的送禮求和去做吧，不要傷了各國間的和氣才好。”

“臣聽令。”副將應道，竟是也沒有問皇帝的意見，便躬身退下了。

唐楓眼底一沈，也站了起身：“若是母後沒有其他事，兒臣還有有些諫書未曾批閱，先退下了。”

淩雲衣本也想跟著唐楓離開，楊瑛卻悠悠叫住了她：“雲衣先留下吧，哀家很久沒跟你說過話兒了。”

“是。”淩雲衣頓下身子，恭順應道。

唐楓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。

殿內剩下楊瑛與淩雲衣。

沒多久，楊瑛便開口了：“唐楓最近有何變化了？”

“和往常一樣，太後。”淩雲衣回道。

“嗯。”楊瑛微微正起了身子，將淩雲衣的手輕輕握住，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：“你這孩子跟著唐楓受了幾年委屈，也希望你別怪我和你母親才好，為了覆興我族，你母親也付出了許多血汗淚水……”

淩雲衣面露悲色地反握住了楊瑛的手，堅定道：“姨母，雲衣都懂，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，不論多苦，我也會為覆興我族貢獻一切。”

“好孩子，委屈你了。”楊瑛欣慰一笑：“你去看著皇帝喝藥吧，哀家也有些乏了。”

“是，太後好好休息。”

淩雲衣躬身退下。

龍鸞殿內，唐楓看了許久書，才壓下了方才內心的躁動。

他知道楊瑛不僅瞧不起他，也並不打算將這個王位長久地讓他坐下去，她一直在幹涉他的權利和政事，也知道他不敢反抗。

不，只是現在這個弱小如傀儡般的他。

楊瑛借著他鞏固王位，等時機一到，他就毫無用處，甚至可能連性命也保不住。

他想起曾經小時候楊瑛對他的疼愛和寵溺，所以他從前才對她百般乖順，只是在他無意中偷聽到楊瑛的真實想法和目的時，他才發現，自己不過是她攀爬路上的一顆棋子，楊瑛對他可謂是用盡了虛情假意，費了好大一番心思。

只是等到他發現一切，很多事情也已經晚了，楊瑛拉攏了許多重要的大臣，大權在手，他的王位只是一件龍袍加身的儀式罷了。

可他偏偏就不甘心。

忽然珠簾遙響，唐楓看去，見淩雲衣端了碗藥走進來。

她將碗放在離唐楓有些遠的桌角旁，擡眸時見唐楓正看著自己，輕聲問了句：“陛下？”

“拿來吧。”唐楓將目光落在碗上。

淩雲衣沒有動作，只是低低道：“陛下……”

從上一次淩雲衣故意打翻他的藥時，他就知道淩雲衣是不想讓他喝這些藥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淡淡道，眼中難得露出了一絲無奈：“可不喝，會更痛苦，你明白嗎？”

他一直都知道楊瑛送過來的藥中下有一種慢性揮發的毒，這種毒不僅毀掉了他的靈力脈絡，讓他的身體逐漸癱瘓，甚至……

看著淩雲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，唐楓又一字一句道：“這藥還會成癮。”

淩雲衣垂著眸，雙手微微顫抖著，卻看不清她內心湧動的思緒。

一時間，誰也沒有說話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唐楓才開口打破了死寂：“楊瑛都跟你說了些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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